出品 | 虎嗅科(ke)技组
作者 | 齐健
编辑 | 陈(chen)伊凡
头图 | 视觉中国
2022年12月(yue)22日，中国网络安全产业联盟（CCIA）数据安全工作委员会和(he)数据保护官（DPO）沙龙，共同发布了一则给健康(kang)码运营单位的建议——《“健康码”数据删除(chu)等后续处置措施实施(shi)指引》（以下简称：指引(yin)）。
12月13日，“通信行程卡(ka)”下线，与此同时，中国信通院联合中(zhong)国电信、中国移(yi)动、中国联通、中国广电，发布公告(gao)称将同步删除用户行(xing)程相关全部数据，依法保障个人信(xin)息安全。
通信行程卡(ka)下线的消息一出(chu)，很多人随即想到，健康码什么(me)时候下线？通信行(xing)程卡记录的数据主要是通信运营商提供(gong)的用户行程轨迹，而健康码(ma)记录的信息更多，更全面。人民币
国务院联(lian)防联控机制近日发布的《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(fei)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》提出(chu)，除养老院、福利院、医疗机构、托幼机构、中小学等特殊场所外(wai)，不要求提供核(he)酸检测阴性证明，不查验(yan)健康码。重要机关、大型企业(ye)及一些特定场所可由属地自行确定(ding)防控措施。不再对跨地区流(liu)动人员查验核酸检测阴性(xing)证明和健康码，不再开展落地检。
查验健康码的场所少了，是否就意味着健康码正在退场(chang)的路上了？那么健康码(ma)中大量个人数据究(jiu)竟会如何处理？抗疫结束后，公众的隐(yin)私数据还会一直被追(zhui)踪吗？
健康码不会下线(xian)，个人信息怎么办
与行程卡收(shou)集到访城市信息相比，健康码涵盖(gai)的个人信息更多、更细。根据(ju)2020年4月施行的国家标准《个人健康信息码 数据格式》，个人信(xin)息健康码数据包括四部分：姓名、证件号码等个(ge)人基本信息；体(ti)温、当前症状等个人健康信息；所在地(di)和停留地点等行程信息(xi)；健康风险等级、医学检测(ce)结果等健康证明信息。
显然，健康码在精准防疫(yi)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(de)作用，但在结束其(qi)历史使命的时候，健康码上的个人信息(xi)也应被删除。
在(zai)过去的两周时间里，各地政府用(yong)他们的实际行动回答了健康码何(he)时退场的问题：健康(kang)码恐怕不会退场，而它未来的方向应该是政务服(fu)务。
上海市大数据中心表示，没有(you)停用“随申码”的说法，因为“随申码(ma)”的本质是“市民服务(wu)随身码”。它的应用并不局限于疫(yi)情防控，而是涉及本市(shi)公共管理和服务领域的多种(zhong)场景。目前，已经有一批生活应(ying)用功能上线运行，包括支持市民使用(yong)随申码乘坐地铁、公交、轮渡(du)等出行，以及公立医院“凭(ping)码就医”等。
各地政府在收集健康(kang)码数据的过程中，对用户(hu)协议和隐私政策(ce)的提示也并不一致。在上海(hai)玛娜数据科技发展基金会数(shu)据伦理研究员胡晓萌、文贤庆、孙保学(xue)的研究《健康码的隐私政策还有哪些(xie)改进空间？》中提及，除上海市“随申(shen)码”、广东省“粤省事”和贵州省“贵州健康码”，在注册(ce)时需用户点击同意地(di)方政府运营管理机构制定的用(yong)户协议和隐私政策之外，其余的(de)均无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，而是直接进(jin)入信息的填报注册页(ye)面。
地区健康(kang)码名称是否需同意用(yong)户协议是否需同意隐私政(zheng)策上海市随申码需点击同意需点击同意(yi)广东省粤省事需点击同(tong)意需点击同意贵(gui)州省贵州健康码需点击同意需点击同(tong)意北京市北京市健康宝无用户(hu)协议无隐私政策河南省豫码通无用(yong)户协议无隐私政策(ce)重庆市重庆健康通(tong)行一码通无用户协议无隐私(si)政策广西省桂人(ren)助无用户协议无隐私政策湖北省(sheng)武汉战疫无用户协议无隐私政策黑龙江(jiang)龙江健康码无用户协议无隐(yin)私政策湖南省新(xin)湘健康码无用户协议无(wu)隐私政策江苏省镇江市健康(kang)申报平台无用户协议无隐私政(zheng)策云南省云南抗疫情无用户协议无隐(yin)私政策四川省四川群防快线(xian)无用户协议无隐私政策山(shan)东省平安山东一码通无用户协议无隐(yin)私政策数据来源：《健康码的(de)隐私政策还有哪些(xie)改进空间？》
上海玛娜数据(ju)科技发展基金会-数据伦理研究员(yuan)胡晓萌、文贤庆(qing)、孙保学
12月19日，北京市发布(bu)消息称，将在百度App上线试运行“京通”（京城办(ban)事通）小程序，并整合原本的(de)北京健康宝和政务(wu)服务小程序“北京通”，保留扫码登记(ji)、健康码查询等防疫(yi)服务的同时，提供电子证照，社保、医(yi)保、公积金查询(xun)等一般政务服务。公告(gao)称，市民可自愿和自主授(shou)权，选择是否将(jiang)北京健康宝的个(ge)人身份验证信息扩展到“京通”相关页面，所有这些(xie)信息都将存储在北(bei)京市政务云，且仅用于需要办理(li)相关政务和公共(gong)服务事项时使用。
不管健康码是下线还是留用(yong)，留在健康码上的个人防疫(yi)信息将何去何从(cong)呢？
在上(shang)述指引中提出，根据《个(ge)人信息保护法》、《信息安全技术 个人信息安(an)全规范》等法律法规、标准规范。健(jian)康码退出服务时，建议健康码运营者明(ming)确数据后续处置策略，明确(que)处置的责任主体以及待处理的(de)数据。在确定数据(ju)处置措施时，首选直接删除数据，如果要选择豁免数据删除或对数(shu)据再利用，则需要严(yan)格满足相应的合规条件(jian)。
也就是说，如果健(jian)康码要被继续保留(liu)下来，承担防疫之外的功能(neng)，还需要再次就收集个人信息征得用(yong)户的同意。
运营商的数据收集早已有之(zhi)
事实上(shang)，是否保存依附在健(jian)康码上的个人大数据对于这些数据的(de)运营者来说并不重要。因为，与(yu)防疫相关的敏感信息有很大一部分(fen)利用价值不高，保存下来，还需要专门维(wei)护。
而在此之前，无论是互联网服务商还是通信运(yun)营商，都早已开展了大量针对用户个人(ren)大数据的采集、分析(xi)工作，并将这些分析结果打包进(jin)行商业化运作。
以行程轨迹数据为例，有大数据分析方面的业内人士向虎嗅表(biao)示，从2017年开始，三网运营商(shang)就已经开始尝试商业化的(de)大数据服务了。通过用户的年龄层、上网行为、行动轨迹等(deng)信息，对人群进(jin)行大数据分析，面向政府、企业等(deng)客户提供客流分析、选址洞察、商(shang)业监测的智慧分析服(fu)务平台。
在疫情爆发半年前，2019年(nian)8月，北京市交通委发(fa)布了一则招标信息《社会化大数据交通(tong)个性化数据需求采购项目》，预算1365.3万元。采购的项目包括：出行轨迹数据服(fu)务，全市每个移动设备产生的时间和(he)位置数据；实时动态监测数据服(fu)务，三站两场、重要场站和交通(tong)保障区域的实时人流量；职住(zhu)人口分布数据服务，指定(ding)区域内人口数量和人口分布。
这些信息的供应商包括三(san)网运营商，以及高(gao)德地图和百度地图。
“个人大数据业务在今天(tian)很普遍，卖的不是数据，而是数据分析服(fu)务，敏感信息都是处理(li)过的。”一位精准广告业内人士告诉虎(hu)嗅，精准广告、市场分析相关的商业化(hua)大数据服务已经无处(chu)不在，除了手机App、电商网站所提供的大数据服务，电信(xin)运营商、银联信用卡的数据价(jia)值也非常高。
只是这些个人大数据都经过了脱敏(min)处理。多位相关行业人士告诉虎(hu)嗅，对个人隐私数据(ju)不加保护地利用是(shi)违法的，供应商(shang)和客户都不会，也不敢对用户的隐私数(shu)据动什么心思。
目前三网运营商均提供大数据服务(wu)，以中国移动的梧桐大数据(ju)平台为例，可以提供应急大数据、商圈(quan)洞察大数据、人口大数据、文旅大(da)数据、终端大数据等多(duo)种服务，以及定制模型、核验服(fu)务和大数据营销平台。
从法律的角度来说，关于(yu)数据企业对个人数(shu)据的权利，清华(hua)大学法学院副院长程啸曾在讲座中提(ti)出，数据企业对个人数(shu)据的权利既不来源于政府(fu)许可（公权力），也不来源于个人授(shou)权（私权利）。数据企业对合法(fa)收集的数据享有民事权利来(lai)源于原始取得。
程啸认为，数据企业(ye)合法收集数据的行为是一(yi)种事实行为，因此在收集(ji)完成后即对数据(ju)取得了某种权利；数据(ju)企业在收集、存储数据过程付出了一定(ding)成本，向被合法收集个人数据(ju)的被收集者支付了合(he)理的对价，因此，数据企业对合(he)法收集的数据享有民事权利，符合(he)公平原则。
不过，收集者也并非对个人大(da)数据享有无限权利。
民法典第1037条第2款规定(ding)：“自然人发现信息处理者违反法(fa)律、行政法规的规定(ding)或者双方的约定处理其个人信息的(de)，有权请求信息处理者及时(shi)删除。”
中国(guo)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(xue)研究中心研究员，中国人民大学法学(xue)院教授王利明在刊载在《东(dong)方法学》上的文章《论个人(ren)信息删除权》中指出，法律应当赋予信(xin)息主体享有删除权。我国(guo)民法典和个人信息保护法确定的删(shan)除权不仅仅保护信息主(zhu)体对个人信息的自主(zhu)控制和决定，确保了个人信(xin)息被公开和利用的完整和自决。
隐私计算市场(chang)崛起
隐私经济学理论认(ren)为，允许个人数据的交易会强化数据(ju)中间商收集消费者信(xin)息的积极性。无论是促进创(chuang)新，还是提高统计精确度，个人信息(xi)都是必要的，因此社会福利最优的(de)隐私保护应放在一定限度内。通(tong)俗来讲，隐私经济学专家认(ren)为，过于严格的保护个人隐私(si)不利于社会发展(zhan)。
如(ru)何做到既保护数据、保(bao)护隐私，还能充分利用这些数据？
商业化大数据对隐私保(bao)护和数据加密的需求，使隐(yin)私计算技术应运而生。传统的(de)数据脱敏和匿名化处理，很(hen)难在不损失数据(ju)维度的情况下对数据进行加密。而隐私(si)计算技术，则可以通过(guo)通过多方安全计算（MPC，基于密码学的隐私计算技术(shu)）、联邦学习（FL基(ji)于人工智能的分布式隐私保护技术）、可信执行环境（TEE，基于可信硬件的隐私计算技术(shu)）技术组合，实现数(shu)据的加密计算，在保护数据原始数(shu)据不泄露的前提下进行分析(xi)，更好地发挥数据的价值。
2016年，隐私计算技(ji)术开始在国内逐渐兴起。“通俗(su)讲，隐私计算就是可以实现数(shu)据的可用不可见(jian)。”某隐私计算业内(nei)人士向虎嗅解释，通过隐(yin)私计算和联邦学习，就可以让客户(hu)用数据，但却看不到也拿不到数据。
隐私计算在为用户提供数(shu)据使用权的情况下，保(bao)证了数据的所有权不会发生转移。该人(ren)士告诉虎嗅，在没有(you)隐私计算的数据流通模式里，数(shu)据的转移往往会伴随着数据所有权(quan)的实质转移，“很(hen)多人可能会保证，数据只是临时拷贝过去(qu)，使用完就删除。但如何确保(bao)数据最终真的删除了(le)？或者说限制数据不用(yong)于其他不是我们约定的场景呢？隐私计(ji)算可以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在法律法规的推动下，数据安(an)全合规建设与可信流(liu)通成为企业机构的必要投入。根据(ju)PCview隐私(si)计算研究院发布的《2022年中国隐(yin)私计算行业洞察报告》显示，预计至2026年中国隐私计算市场规模将达(da)184亿元，年复合增长(chang)率为103.3%。相应的国(guo)内隐私计算技术厂商也在快速成长(chang)，2016～2022年9月，中国(guo)隐私计算行业共计发生57次融资事(shi)件，累计融资金额32亿余元人民币。
在发掘数据价值和隐私保护(hu)之间，隐私计算可以理(li)解为是一种平衡的技术，使(shi)企业既能发挥数据价值，实现国家对于(yu)数据开发利用的规划(hua)和要求，又能满足隐私保护方面的(de)法律、法规要求。
在隐私计算技(ji)术方面，目前三网运营商都有自己的投(tou)入。2018年中国移动开始实践隐(yin)私计算技术，目前已推(tui)出了成型的“中国移动隐私计(ji)算平台”；中国电(dian)信天翼数科，研发了深度融合“区块链+隐私计算”技术的(de)大体量通用型商用平台；联通则推出了(le)由联通数科和联通研究院等(deng)单位自主研发的联通链隐私计算平(ping)台。
目前，我国(guo)在数据安全、个人信息保护方(fang)面的法律法规正日趋完善，在《网络安全法》、《数据安全法(fa)》、《个人信息保护法》的(de)框架下，要求运营(ying)商删除行程数据，是(shi)用户的权利，依法删(shan)除数据也是运com营商的责任和义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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